那一刻影二想，纵然是再没有骨气的人，也要离开了。
这样的羞辱，怕是没有几个人能够受得住。
偏偏百里扬还是站在那里，半步都不肯挪动。
影二自觉自己十分多余，多余到他恨不能化成一股清风潜入夜中。
但是楚玄澈忽然朝影二伸出手去。
影二随手拿起一旁的酒壶摇了两下，“没了。”
楚玄澈一脸黑线，“拉我上去。”
“拉你上去再让他把你推下来？”
影二还没说话，百里扬先讥讽了一句。
影二伸出去的手又讪讪收了回来。
楚玄澈微微咬牙，“这是我的事情，和你没有关系。”
百里扬又往前一步，“你喝多了，不管怎么样，你现在得赶紧回去，现在天都黑了，你坐在那么高的地方，万一要是摔下来怎么办？”
楚玄澈也是个男人，是男人就是有脸面的。
要是他喜欢百里扬，百里扬这样说是情趣，若是他不喜欢百里扬，百里扬这样说便是多管闲事。
“我就算是摔死了也和你没有关系，我就算是摔成了半身不遂也不会凑合和你在一起，百里扬，如果要我喜欢你，除非山河倒流万物寂静时空不转，除非满城的石头都开花。”
影二艰难咽下一口唾沫去。
百里扬抿唇，骤然红了眼睛，然后霍然转身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黑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。
百里追捉住百里扬的手，直挺挺站在楚玄澈的面前。
“你混蛋！你再说一遍！”
百里追老远听到楚玄澈的话，被气得浑身都在颤抖。
从小就被他捧在手心上的百里扬，凭什么要被人这样糟践。
“我说了一遍就是混蛋了，你再让我说一遍，岂不是更加混蛋。”
经验告诉影二，他应该迅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，可是影二知道，如果他现在离开了，楚玄澈要是收到了什么伤害，九千岁恐怕会怪罪自己。
如今这世上，和九千岁有血缘关系的，也只有这个不成器的表弟了。
百里追气极，他探手入怀，快得几乎看不清楚动作。
影二原本还坐在那里看热闹，可是在看见百里追的动作的时候立马就跳了下来。
与此同时，百里追的手却已经扬了起来，若非百里扬抓住了他的胳膊，他恐怕已经把手中的东西朝楚玄澈扔了过去。
“师兄，你在做什么！”
影二是知道百里追厉害的，百里扬更是心里清楚。
这一包毒药撒下去，楚玄澈肯定是生不如死了。
“百里扬，他这样对你，你还要维护他？”
百里追气红了眼睛，咬牙问道。
百里扬微微抿唇，她只想快速离开，可是却又放下不下楚玄澈的安全。
“师兄！我不用你管！”
“不用我管？我不管你你能长到这么大吗？”
百里追想，如果百里扬还是从前的小孩子模样，自己也可以直接把她带回谷底。
偏偏有人曾说过，若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啊，就不要勉强她。
否则，只会适得其反。
于是百里追在百里扬面前愈发小心翼翼，他甚至不敢问百里扬到底喜欢什么，他只能慢慢摸索，希望有一日，百里扬能够抛弃楚玄澈，喜欢上他。
在爱情里面，再勇敢的毒师也会变成胆小鬼。
楚玄澈不愿意看二人吵架，转身就走，百里扬要跟上，却被百里追抓住了胳膊。
“百里扬！你还要做什么！”
百里追气得眼睛通红，如果可以的话，他真的想要打晕百里扬。
我们从小一起长大，我以为，我们想的都是一样，可是没想到，我们居然也有离心离德的这一天。
“他这样对你，你还是要追上去？就算我们俩从小都没有上过学，也没有师傅教导，可是百里扬，做人最起码的礼义廉耻你要知道吧！你要爱他爱到丧失自尊吗！”
百里追厉吼了一声。
那一刻，他也不知道，自己到底是在吼百里扬，还是在吼自己。
因为爱情，真的要丧失自尊吗？
这个问题，让影二也愣了一下。
楚玄澈缩了缩眸子，冷不防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，当即就跌倒在地。
百里扬迅速推开了百里追，就朝楚玄澈跑了过去。
“不要紧吧……”百里扬吸了吸鼻子，把楚玄澈扶了起来，“我送你回去。”
“我不需要……”
“现在天黑了，你会看不清楚的。”
百里扬清楚，楚玄澈并非是一到晚上就恐高，而是因为他有夜盲症，所以到了晚上会看不清楚路。
“那也不需要。”
楚玄澈甩了甩胳膊，想要甩开百里扬。
这一次，百里追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。
他往前走了两步，一拳狠狠砸在了楚玄澈的后心。
楚玄澈一个不防被百里追砸了个正着，直直地朝地上摔了下去。
“不用你扶……”
楚玄澈一手按着地，摸索着什么，看起来十分狼狈，却还是伸手把百里扬给推开。
百里扬到底有多喜欢自己，楚玄澈心里是清楚的。
可是正是因为他清楚，所以才要这么做。
如果可以的话，他也不想做这样一个坏人。
但是如果他不对百里扬差一点，百里扬也就不肯断了这个念头。
到时候，反而更加耽误她。
喜欢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到底有多痛苦，没有人比楚玄澈更清楚了。
“百里扬！”百里追看着百里扬蹲下去一脸心疼的样子，就急火攻心，“你今日要是扶了他，便不再是我的师妹！”
百里追知道，就算是百里扬不喜欢自己，她也是看重自己的。
一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，一个是后来喜欢上，却总是对自己冷言冷语的男人，选谁，显而易见。
可是百里扬微微抿唇，吐出的话像是一把刀子一样狠狠扎在了百里追的心上。
“那就不是吧。”
百里扬微微垂眸，“师兄，我长大了，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做主的，如果你觉得我们恩断义绝更好，我也无话可说。”
无话可说。
百里扬，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，到头来，只换得你无话可说四个字。影二在一旁目瞪口呆。